清華印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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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過校園,說說讓人感動的一隅吧!妳、或你,會從哪裡說起?

是日光的足跡,是荷塘的葉浪,還是大草坪的開闊?

還是、還是從校門口的「國立清華大學」碑文懷思它那長長的歷史?

喜歡漫遊的感覺,大概從我有記憶起就已經深埋在潛意識裡。

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,化做一個不知名的人;毫不突兀地進入,再不著痕跡地離開,是種浪漫的實踐。

不經意地,某些角落,就會落入腦海,從此成為收藏心情的小盒兒和靈魂休憩的一只搖籃,不時召喚疲憊的我。

1 湖畔雙色

走過大草坪,向左邊的蓊鬱小林而行。

灰白色石板路的渾樸質感從腳底傳上,緩和了我忙碌的思緒。沿著緩坡向上,右手邊的林木聳立,把外邊

柏油路和行政大樓委婉地自我的身邊帶開;綠色的湖水閃著藍色的天光,使我感到精神一振,又是個美麗的晴天。

挑張長椅小歇。

湖邊的人疏疏落落,洋溢著夏日的寧靜慵懶。對面的水倒映著湖岸的樹,一顫一顫。白鷺輕聲掠過。湖心亭和橋上停滿了串門子的、填肚子的麻雀和斑鳩,好不熱鬧!我笑,帶著點欣羨。偶而,自湖畔的音樂社團傳來雄厚的管樂或者輕盈的琴音,似乎連風都會跳起舞來。

日光下的湖,像玉,溫溫潤潤的,使我的心情安靜、而平和。

喜歡那個小渡口。自岸邊突出,中間有一條長長的木椅,天黑時一點暈黃的燈光襯托;沒有湖心的涼亭那樣親密,也不像岸邊的長椅那樣客氣,和那湖神秘的水波保持著曖昧的距離。

夜幕下,我偏愛坐在那兒,面對湖上的月光放逐想像。

或約個人,談心,再適合不過。晚上的湖水特別深沉,引誘著你,拼命地想要看透什麼,看透什麼,在粼粼的銀光反射之間那深深的墨黑,讓人跌進了純粹的情感,意識流一樣的對話就會展開,在水涼的風裡。

聊著聊著,彷彿時間也靜止了,生活的那些煩憂似乎都成了身外之物,剩下的,只有波光和涼涼的草味、土味。少了鳥叫、多了蟲鳴,和沙沙的樹響,在這座風城,似乎連片葉子也不甘寂寞。對面岸上的石桌椅,在燈光中立體了,也滄桑了,好像可以看見老爺爺正坐著泡茶,卻只聽見樹影中傳來清遠的笛音。

默默,各懷心思,然後會心一笑。

冷了,有點睏,便一同起身離去。

那湖水似乎更深了。

月光下的湖,是我的儲思盆,悠悠的,流動著許多滋味。

我是個旅人,遊走在漫無目的的人間,渴望流浪的感覺從很小很小,說不定比童年還早,就開始萌芽。渴望找尋一個又一個收藏自我的棲宿地,或許是一塘寧靜,或許是一葉茶褐。

不介意迷路,更享受隨遇而安的愜意,或是那份匿名的解脫。

外在的風景總需要內在的情感相互呼應。這麼說,我也可以是江山的主人。

讀不懂的心,就用演的吧。

2 秋之舞

總是穿越新齋去上課,不只是因為近,更喜歡那種驚喜的氣氛。

出新齋左轉,便會看到灰色的樓梯口,上面橫著一根粗壯的樹幹,守衛著什麼。走近不禁微驚,另一頭似乎是個峭壁,直到兩三步遠方才能夠看見底下的梯級,那樣大的角度讓人別有驚嘆。

峰迴路轉,宿舍區的人工味道已經悄悄淡去許多。

下方是清新的綠色林道,地面上的光和影晃動著。走啊走,就會瞧見前面駐警隊的小屋,一邊的路放著擋車用的障礙;你知道,楓林小徑就在眼前。

又是一道緩坡微微昂起,兩排楓樹在路旁搖曳,枝葉秀氣地在上方若即若離,搭成了長長的青綠色的天棚。不像榕樹那麼茂密,頂頭的許多芽葉透著陽光好像一片片薄薄的碧色琉璃掛在樹梢,乍看還以為可以聽到清脆的叮叮聲響!因為有些背光,小徑的風似乎特別清爽,晨間走過,總會不自覺地加深自己的呼吸。經過女宿門後,坡昂得更陡了,再走過,就到了楓林小徑的盡頭。

有風的日子,這段路特別詩意;尤其入秋,天氣先冷過一陣,更美。葉,好像此生就等著這淒美的季節,甘心地飄落。 一瞬間的錯覺,我好像看到一棵棵開花的樹,彷彿聽到席慕容的詩句在耳邊低吟:「如何讓你遇見我,在我最美麗的時刻……」

駐足在梯間的迴轉處,看到黃色的落葉紛飛,眼睛正在半空的角度,看著它們漸近又漸遠,從枝頭落到坡底,帶點悵然卻無憾的姿態,似乎自己也忽然變得灑脫。路經小徑,楓葉則顯得婀娜,似乎一輩子就為了這一次的優雅而活,淡綠夾著橙黃,偶而有一兩抹鮮紅,風一起,整條小徑像是開起了派對,繽紛的葉斜斜反射日光,翩翩地飛,像花、像蝶,為這一段舒適而短暫的時光歡慶。

俯身,拾起一片秋葉,想給這一幅風景留個小小的紀錄。只聽得遠方的鐘聲響起,我匆匆把她送進文件夾,朝坡上跑去,留下滿徑曾經的美麗。

「朋友啊!那不是花瓣,那是我凋零的心。」回神,才想起自己不是主角,而只是觀眾。

是吧?

而秋天搖著尾巴又將離去,冬天悄悄地來。

原以為,當個漂泊的詩人很瀟灑,才發現自己又不那麼喜歡整天為賦新辭強說愁;生命總需要點空間是實心的,那空,才能夠有所共鳴。

3 蝶戀花

有幸當個園丁,會是生命中一次難忘的回憶。

從人社院四樓廊尾的門口走出去,我揉揉眼睛,以為到了另個世界。

那是我第一次幫著做生態義工。小小的盆地,三面環山,一座木頭涼亭就坐落在一大片紅色的瑪莉精中間。右首是一棵大榕樹,底下用木頭圍成一圓,外邊則是碎石地。再右轉,心底有一聲讚嘆隨著深深地呼吸綻然發出。

那是三五成群的端紫斑蝶,黑絨般的色澤襯著翅緣含蓄的青紫,在陽光下優閒飛舞著,開開闔闔的翅膀有點迷離,讓人眼睛都瞧得花了。仔細看,中間還有幾隻青斑蝶和粉蝶,和斑蝶一同彷若無人地飄搖來去,一片祥和與安逸。底下的竹架間開著白色細瓣的花,再裡面是大花咸豐草,是這群嬌客的蜜源。
安靜地站著,許久,有隻蝴蝶甚至停上了我的袖。如果有人偷偷站在我身後的牆邊看,這會是張有趣的畫面吧!我想,邊小心注視著袖口的她。

我們的生活是不是也像這群來去的蝶,盡力表現自己的美好,只願偶而能在眷戀的花朵上停歇?是不是也像這群來去的蝶,無暇管顧那片身外的晴空或者陰雨,又常為之陰晴不定?

也許吧!

回過頭,園丁們也開始忙了;埋首苦幹,三小時和大地的親密接觸。

直到下工,蝴蝶依舊在飛。

我想像著一個路人來問路,我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向遠方。她、或他給我拍了張照後匆匆離去,標題是「好心的路人甲」,不禁笑了!

走過校園,說說讓人感動的一隅吧!你、或妳,又會從哪裡說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