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生死至交孫觀漢 柏楊:想跟他一起走
記者林思宇/專訪
人間最真的性情,在孫觀漢與柏楊的生死至交間。「中國原子能之父」孫觀漢告別式今天舉行,柏楊昨天接受專訪時哭啞了嗓子說,「他走了,我什麼都失去了」。他自責說自己老了,與老友的回憶散失了。他重複不斷說著,想跟老友一起走、為他犧牲。
提起孫觀漢,85歲的柏楊淚就止不住。他叨念著自己:「老了真不好,明明有許多和好友的回憶,卻想不起來。」他怪罪自己行動不便,近年來只去探視過孫觀漢幾次。他直說,多虧了「小牛」(孫觀漢的忘年好友許素朱)照顧老友晚年。
當年相救 孫上書不惜觸怒兩蔣
當年柏楊因一幅「大力水手」漫畫遭受文字獄,遠在美國與柏楊素昧平生的孫觀漢卻挺身奔走相救,不惜觸怒當局,1968至1977年間,上書兩任蔣總統,十年如一日,使得柏楊得以在入獄9年26天後,拖著殘缺的腿離開監獄;離獄返回台北,柏楊立刻寫了一首詩給孫觀漢:「念我身老童心在,仍將丹忱酬熱腸。先把無窮感恩意,第一修書報孫郎。」
孫觀漢當時自認為,他是基於本分與良心,做他該做的事,營救柏楊更是他平生三大樂事之一。
昨天柏楊在受訪時,仍難掩悲傷,數度說不出話來。柏楊第一句話就哽咽地說「唉,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人」、「怎麼說呢?說不下去」;記者跟他說如果太悲傷就不要訪問沒關係,柏楊卻說「這麼好的人,為他犧牲都沒關係」,「想跟他一起走」。再多的安慰也止不住柏楊的淚水。
柏楊難過地說,中美斷交後孫觀漢是第一個回國的教授,對國人的鼓勵很大,「怎麼說呢,他的貢獻,不知道怎麼說才對」;「現在也許不覺得他重要,坐牢的時候就知道,但有什麼辦法呢」。他喟歎說,「再好的人也會死」、「怎麼辦?他要走啊,好久沒去看他了,我自己身體也不好」。混亂的思緒和無盡的哀傷,柏楊哀歎自己也是遲暮老人了。
多年相知 柏老:我什麼都失去了
柏楊回憶,近年孫觀漢住在醫院時,他們好友還會一起去看他,在病床邊擺張小桌子,便圍坐起來一邊聊天,一邊吃花生米配酒,「我們聊天,他 (孫觀漢)都不講話,因為得了老人癡呆,也不知道我們在講什麼」。但柏楊說,孫觀漢認得出他,他們一群朋友來時,孫觀漢會很高興;走的時候孫觀漢也會露出難過的表情。
柏楊甚至說,關於他與孫觀漢的報導不必感動任何人,因為「他走了,我什麼都失去了」,「難過有什麼用呢?他也回不來」,真的「糟透了」,最後柏楊難過地說不出話來,不斷嘆氣,無法再言語 。
【2005-10-23/聯合晚報/1版/要聞】